母亲突然说要来城里住,廉溪觉得很蹊跷想问问原因,但又不好意思,把刚想要问的话咽了回去,连忙说周末去接她。
廉溪是母亲带大的。他六岁那年,父亲在建筑工地干出了事。母亲除了下田地干农活,还要去建筑工地打零工供他读书。村里人见她累成像条细丝瓜,就劝她申请贫困户救助,也有人劝她放弃孩子读书的念想,让孩子早点为家分忧。母亲站直身子,挺起胸膛,微笑说:“咱村里还没谁靠救济过日子的,再说心不累人是累不死的,至于孩子,只要他愿意读书,我就是不吃不喝也得他供他读下去,他九泉下的爸还指望他长大能光宗耀祖呢。”母亲说完转身摸了摸溪昆稚嫩的脸,嘴里反复念道:“你一定要好好读书。你爸临去时说他就是吃了没读书的亏,才去建筑工地打工……”
廉溪很努力,每次考试都名列前茅。母亲担心他营养跟不上,趁周末做几道好菜。廉溪看着瘦弱的母亲忙前忙后的身影,心里隐隐作痛,每次吃完都会说母亲做的饭菜最香。母亲听完,抿嘴一笑说:“你好好读书,等你有了出息,妈就专门给你烧菜做饭。”
果然,廉溪大学毕业后考取了镇里的公务员。廉溪只要不出差,即便加班到半夜也会回到离镇十几公里远的老家过夜。母亲觉得廉溪太辛苦,劝他住镇里,别常往村里跑。廉溪半真半笑说,我几天不吃妈做的饭菜总感觉挺不起精神。
多年后,廉溪当了镇里副镇长,后又被提拔为一把手。有一次,他半夜回家满脸通红,一身酒味,母亲见状大声吆喝:“吃人嘴软拿人手短的道理,你难道不懂吗?”廉溪一语不发,东倒西歪地走到房间里倒床就睡。次日一大早,母亲走到正在刷牙的廉溪身旁。
“儿啊,廉字边上一把刀,千万不要走错路。”母亲大声地说。
“妈,你放心吧,当初你给我取的名字就是希望我要堂堂正正地做人,我不会忘记你的叮嘱。”
“那昨晚是哪个老板请你吃饭?”
“妈,你想多了,昨天是我一个很多年未见的同学从外地过来看我,饭钱还是我付的。
“那就好。”母亲转嗔为喜。
没几年,廉溪被调到县城机关工作,母亲随他在县城住了一段时日,因经常腿疼回了乡下。
这次,母亲主动要求回城。廉溪很高兴。因为他也刚被提拔为局长。周五下班,廉溪匆忙赶至老家。
“妈,你怎么突然想去城里呢?”廉溪双手轻柔母亲肩头,边调侃道。
“你是不是当了局长就嫌弃妈做的饭菜?”
“妈,我巴不得吃你做的饭菜,不过你身体大不如从前,担心累坏你的身子,要不我让小区阿姨们带着你去玩。”
“妈身体好着呢,我一个没文化的农村人,帮儿子烧饭做菜比去哪里玩都好。再说,天天吃妈做的饭菜,你的官会越做越大。”母亲笑着说。
“哎,你就是一个闲不住的人,那好吧,只要你开心就好。”
这次母亲到了城里,把乡下菜地送给了左邻右舍,说以后不再回来住,但地不能搁荒。大家很羡慕她生了一个好儿子。母亲来到城里后,让廉溪教她从手机上看做菜的视频。廉溪知道母亲的心事,想着母亲有一项喜爱做的事也很好。母亲现学现用,每天变着花样做菜。廉溪看着母亲忙碌的身影,每次吃完都会赞不绝口,弄得母亲笑容满面。其实,廉溪的母亲心里明镜似的,知道儿子是孝顺她。